文学作品非常注重气氛渲染,这种渲染可划分为正反两种方式,正向方式即为喜写喜,以哀写哀,心境,景致是相辅相成的。反向方式则是以乐写哀,以哀衬乐,一并增其哀乐。书法作品虽然是以线条来表达作者的情感的,但是气氛渲染得当与否,对表达作者的情感有相溢或者相损的关系,同时也能衡量作者处理不同的文字内容,不同书写方式的能力。
雪白的宣纸,乌黑发亮的墨汁,两种颜色的对应相融,本身就意示着一种气氛,同时也是一种制约,一离开这两种基本材料另作新奇,那种气氛就不一定适应于书法,当然,纵观书法的发展的过程,气氛的表达当是因为材料的变化而变化的,甲骨文清新俊逸钟鼎文华贵古雅,行徒砖质朴率真,竹简木简烂漫奇巧,把这些书法写在不同的材料上的作品摆在一道,再迟钝的欣赏者也会感受其“味”不一,但由于材料的局限,我们也发现其中的气氛都比较单一,缺乏综合性,多层和复杂性,魏晋之际大兴的尺牍书法,就使书法家创作时有了广泛的气氛渲染余地。墨色的多种色阶,纸质色泽的多样,便能形成多种气氛。孙过庭有“带燥方润,将浓遂枯”之说,又谈到“纸墨相发”的道理,韩方明更进一步,谈到气氛协调的因素:“看所书一纸之中时何词句,言语多少,及纸色目,相称以何等书,令与书体相合,或或真或行或草,与纸相当。”这种理解已经很有深度了,古人书论中所谈及的“相发”,“相合”或“相当”,实际上就已经说明,气氛的形成是有条件而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我们曾十倍地欣赏《祭侄稿》过于《兰亭序》。正由于它的形式特征与作者在那种突破桎梏,高扬人的主体情绪内容在作品里是同构对应的,作品出现一股很浓郁,拂之不去的气氛,让人感到不虚伪,很真诚,线条节奏上的飞动感和草率实际是作者躁动不安宁的情绪,起伏跌宕的情感的直观感知的形式,犹如电影常以狂风骤雨,雷鸣电闪的画面来表现人受刺激的震动状态一样,颜真卿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还是颤抖不已。今人的书法作品与前人比较,面貌不那么清晰,字体不那么泾渭分明,也不那么容易抽象的,完整概括,有使人难以理喻,坠入混沌之感,自然也就散发着多种气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