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图 ｜吴 涛

     老家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宁静。

     习惯了小城里的喧嚣，我反而睡不着了。清晨，屋后林中传来的第一声鸟叫，便把我从睡梦中唤醒。

     天己放亮了，光线明朗但不耀眼，弥漫着一种晨光特有的暖色。屋前的地坪干干净净，两棵茂盛的杨梅树在晨风中微微摇动，再远处田野里的稻禾刚被收割完，留下排排直立的枯黄的禾杆，不知谁家的水牛，已经在这里觅食了。

我尽情享受着这种清新和惬意。秋天的风儿微凉，不冷，反而有种薄荷的清凉弥散在空气中，脚上，手上，脸上，凡是裸露在外的每一个地方都无比清爽。

     放眼四周，一抹鲜艳的蓝色突然闪入眼中。是的，就在菜地边的竹篱笆上，一朵蓝色的喇叭花傲然挺着立。

我小跑过去。近了才发现，刚才那一朵花高高地攀附在篱笆最上方，在晨光中最醒目，一下就抓住了我的视线。其实整个竹篱笆上都爬满了喇叭花滕，那一根根青绿色的滕儿，犹如一条条穿着绿装的手臂，又如同一团乱了的青麻，拥挤着、纷争着把触角缠绕在参差不齐的篱笆上，一圈又一圈，那滕上又伸展出一片片叶子，叶绿如春，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这些滕儿在篱笆上横着走，竖着爬，甚至还有几支横空跨过几米的距离，伸展到了旁边的小树上，然后又从小树攀爬到边上的山墙上，铺满一面墙。于是，干枯的篱笆上挂着青滕，青滕上立着朵朵花儿，甚至碧绿的树叶丛中也忽地冒出几支喇叭，就似本来就开在树上一样。

凑近蓝色的小花，形似五边形的小喇叭口圆润饱满地张着，似乎有话呼之欲出。花瓣晶莹剔透，筋脉丝丝分明。那花瓣薄如蝉翼，呈现一种纯纯的蓝色，而那筋脉看似厚实，透着隐隐的紫色。蓝色，紫色，融合成一种我说不出名字来的绚丽的彩色，那么悦目，那么诱人！

更奇妙的是，这魔幻蓝紫色的喇叭口在尽情铺展后又急剧缩小，缩小成一个长长的花柱，这花柱又变成了洁白的颜色，仔细看看这白色吧，她透亮着，她亮堂着，她冰清玉洁，晶莹剔透，她清纯无邪，如婴儿胖般诱人。

我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她，不曾想刚一碰到，花瓣便马上皱了，碎了。我不敢再伸手，只是痴痴地看着。成片的绿色中朵朵花儿绽放，藏于叶下的，立在滕上的，缠在枝上的，成群，成片。都说笑魇如花，如果花儿有眼睛，她们肯定能看到我这朵不一样的如花笑脸。

细究这花儿，在我家旅居己经三十年了。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勤工俭学，经常带着我们去当地茶园采茶，还要张榜公布，哪个班哪位学生采的最多。学校还给学生发了蓖麻树种子，分散种植，结果了统一采摘交到学校。花种子也是这时发下来的，记得那时的村里，家家户户屋前端头都摇曳着蓖麻树，盛开着水仙花，鸡冠花，牵牛花。

老屋几经扩建，地坪多次修整，蓖麻树，水仙花和鸡冠花纷纷绝迹，唯有这牵牛花顽强地延续着美丽。从来没去打理过她，一年一年，她自生自灭，自开自谢。仔细打量，在朵朵鲜花之间有许多枯滕，滕上结着许多圆圆的、枯黄的果实，这就是牵牛花的种子。果实成熟了，而新的生命仍在绽放，一代枯萎了，又一代篷勃而起，也许，这就是三十年来牵牛花在我家始终盛开的原因吧。

如此美丽的花儿却只悄悄地在清晨开放。她不像向日葵那样逐日而开，在白天闹市中张扬，热情奔放；也不像玫瑰花一样花开长久，浓情醇厚，她只绽放在无人的清晨，盛开在僻静的角落，她的盛开，不为捕获众人赞美的目光———你不能把她采下，放在花瓶里装饰你的房间；也不能把她集成一束，作为礼物送给爱人———她的盛开，只为在清晨绽放最美的自己。

     夏秋的清晨，牵牛花自在温柔的绽放。你来了，她盛开；你不来，她不等。

图文：吴涛，涟源市蓝田中学教师，坚持记录生活点滴。微信：DEC602809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