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化县思源实验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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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梅山宗教源流的调查梳理

2016-04-05学校公告作者:黎明华浏览:889次

有关梅山宗教源流的调查梳理

  梅山文化是中国西南原生态文化。古梅山先民长期受当时社会统治者隔离封压,话语权、记录权都被严重限制,致使梅山文化在古代文献典籍中记载甚少,地面古迹遗存缺乏。而且古梅山地区有关梅山文化的文物出土也不多。根据人类学三重证据法,我们对梅山文化的研究,更应着重对民俗民风的调查研究,尤其是对现在古梅山地区有梅山文化遗存的和受梅山文化浸染的其他地域的民俗民风,进行广泛深入的调查研究,以利于批判继承这一独特的文化遗产。在梅山文化诸多内涵中,梅山宗教显得十分重要;而其形式神奇诡异,内容繁复错杂。基于以上认识,笔者以梳理梅山宗教源流为目的,就古梅山核心地域新化县内的宗教传承问题,于2009年7-8月先后走访了大熊山林场张先正长老、曹家镇观音庙李红辉道师和京佛寺孙继中住持等,观看了有关古迹和古籍。现据查访所得,参考有关文献著作,做以下粗浅析论。希抛砖引玉,请教方家。

  笔者认为:梅山宗教的最初形式是梅山巫教,梅山巫教的源头是梅山法术。

  法术思维是原始人类进化中必经的一种思维,是诸如宗教、文学、艺术等的共同根源。有关法术和巫教的联系和区别,海南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社会调查所人类学研究中心副主任叶宪舒在所著《诗经的文化阐释》一书中有较为中肯的论述。他认为:两者都属准宗教现象,起源于早期原始社会,法术先于巫教产生;两者的区分在1981年版的《宗教词典》中才有明确界定,法术幻想以特定动作来影响或控制客观对象,如狩猎舞蹈、象征性仪式等,施法者尚无依靠神力行事的观念,而巫教是幻想依靠“超自然力”对客体强加影响或控制,行巫者被认为能依靠神力。

  梅山法术是梅山古代先民在古梅山这一险恶自然环境中长期渔猎生产生活,不断积累总结经验而形成的。最先在梅山匠师中传承。梅山歌谣里有唱梅山法术传梅山三峒峒主的:上峒梅山,上山放套,传胡天庆;中峒梅山,使狗背铳,传李天荣;下峒梅山,捕鱼捉鳖(有说是肩棚放鸭),传赵天华等。大熊山著名雕匠、梅山丹清派传人张先正讲述道:梅山匠师传授的打猎、木工、泥瓦、石作、雕刻等技术,称为阳教,传授的与这些行业有关的如封山、下法、祭鲁班、起凡退煞、画符、起咒、画水、发猖等法术,称为阴教。传授法术多为师徒口传心记,大多无本经,有本经的也很简要,教义不成体系。他还亲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为大队粮仓用茅草结猫头发咒防鼠害的灵验事例。有关法术的修练,他强调,是需要悟性、诚心和毅力的。如练水,起先有固定的练功时辰、次数和禁忌,有如道家的意念吐纳和动作,有一定的功力后再辅之以一定的药物、符咒才能施行法术。练成止血接骨水,能治跌打损伤;化骨水,能化解入喉异物;蛇水,解治蛇伤; 雪山水,能降高烧、探油锅、消肿止痛、甚至使尸体酷暑不腐;铁淋水,能利刃难伤等。有关梅山法术的灵验事例,至今仍有耳闻目睹者,其中奥秘,很有科研价值,也足见我梅山先民的智慧。谈及法术的传承,张先正老人严肃地说:一律不轻易传授,一定要看准看实人才传。学梅山法术的一定要常存行善之心,不起贪婪之念,否则,不仅害人,还会伤及自身甚至后代。笔者也听说过练梅山法术捉泥鳅的人,不只是自家食用或帮助他人度难关,而且捉去卖取钱财,结果被泥鳅咬死的故事。

  法术思维发展到高级阶段,同语言文字符号结合产生咒语符号,如《诗经》中有“土返其宅,昆虫毋作”之类的咒语。再加上祖先崇拜图腾崇拜而产生信奉的神灵,法术就逐渐发展演变为巫教。

  梅山法术就是这样演变为梅山巫教的,符咒在巫教的师公做法时常常运用。梅山先民有猎犬图腾,流传神犬盘瓠盗稻种的传说;有始祖蚩尤猎神张五郎等神灵,由此笔者认为:梅山法术结合符咒和信奉神灵,就形成了借助神力的梅山巫教。

  从至今仍在梅山地区流传的典故里,能读出梅山先民的历史文化发展脉络。如猎神张五郎的传说,折射出梅山先民狩猎文化的鼎盛。神犬盘瓠盗稻种的传说,暗含着梅山地区狩猎文化向稻作文化的过渡经历等。

  打破梅山巫文化一统梅山局面的,是佛教道教的传入,特别是道教传入。道教进入梅山地区后,有一个融合梅山巫教部分内容的过程,影响梅山道教与我国其他地方道教有很大的变异。因此,后来的梅山道教又称瑶传道教,类似佛教传入中国后的禅宗,传入中国西藏地区后的藏传佛教。最有力的论据是大熊山民众口传的翻天倒立张五郎的典故。

  梅山猎神张五郎身上有许多可以发掘的文化内涵,笔者试作粗浅分析。有关张五郎,有他们师徒为楚庄王做法求雨一说。此说可做如下分析推论: 1 、“即”赐加一点为“郎”,“即”是梅山方言中对男孩的通称,改称“郎”有中原汉语气息,显出官方话语权和记录权的威力; 2 、张五郎为法师之徒弟,而不是教主,所施为降雨之术,而不是渔猎之功,可能暗含由法术到巫教的演变。同是张五郎,又有他通过急急太君向道教教主太上老君学道的民间传说,并由此得翻天倒立的独特形象。有学者论他与急急太君的关系反映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转变中母系的不甘心失权。笔者认为这一传说运用了明显的附会手法,将梅山教主张五郎精通的驾驭山野飞禽走兽江河鱼蛇的本领附会成从道教学来,将张五郎之妻附会成对五郎有恩有爱的老君女急急太君。这些大有可能是道教传入梅山时,道教人士利用话语权和记录权来拉近道教和梅山巫教关系的一种手段,并且翻天倒立的形象也有些讽刺道教人士这种颠倒先后关系的意味。(附流传大熊山地区的翻天倒立张五郎来由的民间传说).

  有关道教梅山本土化的情形,观音庙李红辉道长说:其派源自江西龙虎山,可上溯汉天师府张道陵所创“五斗米道”,下传武岗州现武岗县,至玉虚宫传道曾公如寿真人。曹家水江观音庙创建人李常华真人,从道堂观得道,至新化地界,相中此观音坐莲宝地,居址落籍。代代相传至李红辉恰好十二代。他说李派至新化后,就逐渐融合梅山巫教。现在他们实际上是亦师亦道,其中封禁、蒸胎、起凡退煞、发猖、庆娘娘等多从巫教而来;做超度亡灵的道场,扫屋驱邪、打蘸结播,起五雷火等法事源自道教。笔者以为道教传入梅山后,吸取梅山巫教中的有关内容来实现其本土化,完成其瑶传道教的演化过程。但仍有许多诸如渔猎巫术、练水、观魂、出娘娘等梅山巫教内容并没融入道教,而是相对独立地存在着。

  梅山宗教中有信众自行敬奉有德有功之人为神灵的习俗。梅山巫教是多神教,传入的道教也信奉多神。据采访得知梅山始祖蚩尤被炎黄部落联盟打败后,其蛮勇精神和不屈服的血性被后人继承,在古梅山险恶的自然环境和长期遭统治者封压的社会环境里艰难生存发展。梅山先民多不以社会主流文化为标准,不以成败论英雄,而常敬有德有功的人为神灵,如死于秦二世之手的扶苏被奉为扶公爷苏公爷爷,死于吕后之手的韩信被奉为韩公爷爷,死于吴将陆逊之手的关羽被奉为圣帝爷爷,有功于梅山的汉将梅鋗被奉为梅公爷爷。还有如汪李潘三位道姑被奉为贞仙(后附三贞仙的民间传说)等等。

  有关梅鋗这扬越一支在汉初入梅山的史实,已有前辈考证,笔者赞同。在梅山宗教中,有梅公爷爷,辖公候爷,是敬奉梅鋗为神灵之说,也有学者论证。这里只推论一下,所奉孟公爷爷亦指梅鋗。先分析“孟”与“木”,在梅山方言中音近,大熊山百姓相传为一。然后看孟公爷爷成仙的传说,其言为一个烧窑的汉子,烧了一株沉香木,香达天廷,惊动玉帝。派天神下来点化成仙,问他是要富还是要贵。他正挥汗如雨,出于本心说:不要富也不要贵,就图个烧窑凉快,自在一点。烧窑汉从此成仙。信众建孟公爷爷庙于当风冈上。细想一下,就会发现其传说妙不可言。烧窑不正是出煤(梅)?图的是烧窑凉快自在,不正是逍遥自在?有香上达天廷,不正是说梅公有德有功于汉朝吗?不求富贵,绝妙地表达出梅公避祸入梅山的真意。

  有关梅山多教相融共处,京佛寺住持孙继中居士如是说:京佛寺源自东京洛阳;佛道属正式宗教,宗旨无非净化心灵,启迪智慧。道教中也有居家道士和出家道士之分。居家道士如李红辉等多行超度亡魂之类的法事;出家道士就有较严格的清规,进行吐纳炼丹等修行。梅山各派宗教已成相容共处之势,甚至相融互助,就佛教这一外来宗教而言,在华夏大地,先是因小乘佛教与老庄道家思想相通,自东汉传入至李唐在社会上层兴盛。后来唐三藏取大乘佛经归,又融入儒学孝亲敬师等内容,从此广为传播。佛教入古梅山地,略早于章惇开梅,其后立寺开光、敬香火、求签礼佛,刊经食斋,超度亡灵等在这里广泛兴起。神灵也有共同供奉的,如观音菩萨,在梅山道教中又称观音娘娘、观音大士。至于天主教、基督教等传入新化,那是近现代的事了。

  这一相容共处甚至相融互助的状况,张先正老人也有表述,他既替赶山猎户雕梅山菩萨,又为超亡道士画功德,替寺庙雕佛像,也有为神像开光的法术。

  总之,古梅山核心地区新化县的宗教源流大致可梳理为:梅山先民居相对封闭的梅山地区,有蛮勇的性情,精通渔猎,自始祖蚩尤战败后,梅山文化受官方封杀打压,话语权和记录权被限制,梅山先民继承蛮勇精神和不屈血性,艰难生存发展,这些是梅山宗教产生的地理人文基础。以盘瓤、张五郎为代表,形成梅山法术并演变为梅山巫教,信奉多神。后道教传入梅山地区,并吸收融合梅山巫教的部分内容完成瑶传道教进程,也信奉多神,包含梅山先民自行敬奉的神灵。其余巫教部分相对独立地师徒口传心记地传承。北宋时佛教传入梅山地区,并与巫、道相容共处。至近现代,才有天主教、基督教等传入新化,与巫、道、佛教和谐共处。(谢伦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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