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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峒蛮"与“五溪蛮”的历史渊源及其关系

2016-04-05学校公告作者:黎明华浏览:859次

“梅山峒蛮"与“五溪蛮”的历史渊源及其关系

  本文首先用纵贯古今的方法,叙述梅山峒蛮、五溪蛮的开发历史过程。紧接着用文献考证的方法.论述两个蛮民是同一个祖先槃瓠。然后以文化人类学的观点,说明两蛮的风俗习惯有惊人相似之处。最后用历史唯物主义观点,论证梅山峒蛮是西南诸蛮的发祥地与大本营。

  (一)

  唐宋梅山峒蛮,在汉代称“长沙蛮”。乡前辈邓显鹤(湘皋)在道光《宝庆府志·大政纪》的按语中,做出过明确论证:“唐宋梅山峒蛮,其地正在汉昭陵、益阳二县界中。二县皆属长沙,汉之长沙蛮,即唐宋之梅山峒蛮,古今异名尔。”其实,《汉书》卷九十五所载《南越王赵佗报汉文帝书》中,早已有这样的记述:“西北有长沙,其半蛮夷,亦称王。”唐颜师古注云:“言长沙之国,半杂蛮夷之人”。

  五溪蛮,是武陵蛮的一部分。“武陵有五溪,谓雄溪、樠溪、酉溪、潕溪、辰溪,悉是蛮夷所居,故谓五溪蛮”(见《水经注》)。“光武中兴,武陵蛮夷特盛”。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春,“遣伏波将军马援、中郎将刘匡、马武、孙永等,将兵至临沅,击破之。”,(见《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马援列传》亦云:“遂遣援率中郎将马武、耿舒、刘匡、孙永等,将十二郡募士及弛刑四万馀人征五溪。……明年春,军至临乡,遇贼攻县,援迎击,击破之,斩获二千馀人,皆散走入竹林中。”

  汉桓帝“永寿三年(157)十一月,长沙蛮反叛,屯益阳。至延熹三年(160)秋,遂抄掠郡界,众至万馀人,杀伤长吏。又零陵蛮入长沙。冬,武陵蛮六千馀人寇江陵,荆州刺史刘度、谒者马睦、南郡太守李肃皆奔走。……于是以右校令度尚为荆州刺史,讨长沙贼,平之。又遣车骑将军冯绲讨武陵蛮,并皆降散”(见《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

  “西南溪峒诸蛮历晋、宋、齐、梁、陈,或叛或服。隋置辰州,唐置锦州、溪州、巫州、叙州,皆其地也。唐季之乱,蛮酋分据其地。”(见《宋史·蛮夷列传》)

  《宋史·蛮夷列传》用大半的篇幅,叙述了唐宋“西南溪峒诸蛮”或叛或服的详细过程。由于“湖南州县多邻溪峒”,所以将“溪峒”做为泛指湖南境内苗徭等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紧接着又用了百分之十的篇幅专叙“旧不与中国通”的“梅山峒蛮”。如果说“溪蛮”即五溪蛮,是东汉至宋代对分布在今湘西及黔、川、鄂三省交界地区沅水上游少数民族的总称;那么“峒蛮”就是对梅山蛮的特称。

  武陵蛮与五溪蛮既是泛指的总称,其地域界线就不那么明确;而梅山峒蛮却是四抵分明的特定地区。《宋史·蛮夷传》中这样记述:“梅山峒蛮,旧不与中国通。其地东接潭,南接邵,其西则辰,其北则鼎、澧,而梅山居其中。”

  东汉时期长沙蛮(即唐宋之梅山蛮)的活动情况,以邓显鹤编纂的《道光宝庆府志》,记载最为详细:

  “汉桓帝永寿元年(157),长沙蛮叛,寇益阳。十一月.屯益阳。延熹三年(160)秋七月长沙蛮寇郡界。蛮抄掠郡界至万余人,杀伤长吏。延熹五年(162)冬十月辛丑,以太常冯绲为车骑将军,讨荆州蛮。荆州刺史度尚击长沙蛮,破之,蛮诣营道降。长沙蛮寇.屯聚识久。至延熹五年,众转盛,而零陵蛮贼复叛应之,合二万余人,攻克城郭,杀伤长吏,合七、八千人,自称将军,入桂阳、苍梧、南海、交趾,交趾刺史及苍梧太守,望风逃走,二郡皆没。遣御史中丞盛修募兵讨之,不能克……。又遣谒者马睦督荆州刺史刘度击之,军败,睦、度奔走。桓帝诏公卿举任代刘度者,尚书朱穆举度尚自右校令擢为荆州刺史,又拜冯绲为车骑将军,将兵十万馀讨之。尚躬率部曲,与同劳逸,广募杂种诸蛮夷,明设购赏进击,大败之,降者万馀人。绲军至长沙,贼闻,悉诣营道降。”(见《道光宝庆府志·大政纪》)

  《宋史·蛮夷传》则对北宋招抚开发梅山峒蛮,记述最为精审:

  “开宝八年(975),[梅山峒蛮]尝寇邵之武冈、潭之长沙。太平兴国二年(977),左甲首领苞汉阳、右甲首领顿汉凌,寇掠边界,朝廷累遣使招谕,不听,命客省使翟守素调潭州兵讨平之。(同时命江州刺吏田绍斌与翟守素分往讨之……擒二万,令军中取利剑二百斩之,馀五千遣归。)自是,禁不得与汉民交通,其地不得耕牧。后有苏方者居之,数侵夺舒、向二族。嘉祐末,知益阳县张颉,收捕其桀黠符三等,遂经营开拓。安抚使吴中复以闻,其议中格。湖南转运副使范子奇复奏蛮恃险为边患,宜臣属而郡县之。子奇寻召还.又述前议。熙宁五年,乃诏知潭州潘夙、湖南转运副使蔡烨、判官乔执中,同经制章惇招纳之。惇遣执中知全州之西。执中至全州,大田诸蛮纳款。于是,遂檄谕开梅山,蛮徭争僻道路以待。得其地,东起宁乡县司徒岭,西抵邵阳白沙砦,北界益阳四里河,南止湘乡佛子岭。籍其民得主客万四千八百九户,万九千八十九丁:田二十六万四百三十六亩,均定其税,使岁一输。乃筑武阳、开峡二城。诏以其地置新化县,并二城隶邵州。自是鼎、澧可以南至邵。”

  (二)

  梅山峒蛮与五溪蛮,虽然有各自发展的不同历史过程。而他们的祖先是同源的。晋·范晔在《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中开宗明义地叙述了长沙蛮(梅山峒蛮)与武陵蛮(五溪蛮)的共同祖先是槃瓠:

  “昔高辛氏(帝喾)有犬戎之寇。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剋。乃访募天下,有能得犬戎将吴将军头者,购黄金千镒,邑万家,又妻以少女。时帝有畜狗,其毛五采,名曰槃瓠。下令之后,槃瓠遂衔人头造阙下,群臣怪而诊之,乃吴将军首也。帝大喜,而计槃瓠不可妻之以女,又无封爵之道,议欲有报而未知所宜。女闻之.以为帝皇下令,不可违信,因请行。帝不得已,乃以女配槃瓠。槃瓠得女.负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所处险境,人迹不至。于是女解去衣裳。为仆鉴之结,著独力之衣。帝悲思之,遣使寻求,辄遇风雨震晦,使者不得进。经三年,生子一十二人,六男六女。槃瓠死后,因自相夫妻。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制裁皆有尾形。其母后归,以状白帝,于是使迎致诸子。衣裳斑阑,语言侏离。好入山壑,不乐平旷。帝顺其意。赐以名山广泽。其后滋蔓,号曰蛮夷。外痴内黠,安土重旧。以先父有功,母帝之女,田作贾贩,无关梁符传、租税之赋。有邑君长,皆赐印绶,冠用獭皮。名渠帅曰精夫,相呼为姎徒。今长沙、武陵蛮是也。”

  晋·干宝《晋纪》曰:“武陵、长沙、庐江群夷,槃瓠之后也。杂处五溪之内。槃瓠凭山阻险,每每常为害。”

  宋·章惇《出梅山诗》中有:“徭酋岂愿长逃逋”和“酋徭三万争贡输”之句,说明梅山峒蛮确系徭族。

  此外,参与开梅山的毛渐在《开梅山颂序》中说:“重湖之间,蛮徭错处。”吴致尧在《嘉应侯祠记》中也说:“熙宁五年,中书检正章惇以诏使至大沩山,策授方略,降诸徭酋,而五溪槃瓠遗种,莫不望风震荡,嵇颖奉诏内附。”《宋史·吴居厚传》中云:“熙宁初,为武安节度推官,奉行新法尽力,核闲田以均给梅山徭。”《宋史·毛渐传》中云:“熙宁,总理五溪,渐条利害以上察访使,使者诿以区画,遂建新化、安化之县。”开梅山后不久,曾在距梅山不远的鼎州任过地方官的晁补之,写了一首《开梅山》的记事诗,对槃瓠的传说和梅山峒蛮与五溪蛮同属于槃瓠种的事,叙述得很详细。其中有云:“开梅山,梅山开自熙宁之五年,其初连峰上参天,峦岩盘崄阂郡蛮,南北之帝凿混元,此山不圯藏云烟。跻攀鸟道山荟蔚,下视蛇脊相夤缘。相夤缘,穷南山,南山石室大如屋,黄闵之记盘瓠行踪今依然。……武溪赤髀皆子孙。……迩来梅山恃险阻,黄茅竹箭霾雾雨,南人颠踣斃溪弩,据关守隘类穴鼠。”

  综上所述,梅山峒蛮与五溪蛮的共同祖先是槃瓠,槃瓠是以狗为图腾的南方少数民族中的徭族,那时还保存了群婚、母系的原始社会痕迹,所以亲生的六男六女自相夫妻。史籍又往往将长沙蛮、梅山蛮与五溪蛮交叉叙述,说明梅山峒蛮与五溪蛮本是一个民族。这是可以从以上成文的历史资料得到证明的了。

  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来看,对现存两个历史文献资料的对比分析,可以得出湘中的梅山峒蛮与湘西的五溪蛮在民族文化现象上,是完全一致的。这两个历史文献,第一个是熙宁五年开梅山时,章惇、吴居厚等直接参与者所耳闻目见的梅山峒蛮的风俗诗歌。另一个是南宋宁宗庆元乙卯年(公元1195)前,任职麻阳教谕的朱辅所写的那本《溪蛮丛笑》。兹就以下几方面做个对比:

  ①北宋章惇的《梅山歌》中云:“人家迤逦见板屋”;南宋朱辅的《溪蛮丛笑》中则云:“山瑶皆卧板,夜燃以火”。

  ②章惇的《出梅山诗》中云:“来时椎髻今黔乌”;朱辅的《溪蛮丛笑》中则云:“胎发不薙除,长大而无栉梳,不裸巾,蓬垢狰狞,自古以然,莫可化也,名椎髻”。

  ③《梅山歌》中有云:“长藤酌酒跪而饮”;《溪蛮丛笑》中则云:“酒以火成,不酢不刍,两缶东西,以藤吸取,名钩藤酒”。

  ④吴居厚的《梅山十绝句》中有云:“背上驮儿用布缠”:朱辅的《溪蛮丛笑》则云:“负物不肩,用木为半枷之状,箝其项,以布带或皮系之额上,名背笼”。

  ⑤《梅山十绝句》中有云:“腰间刀剑习如神”。《溪蛮丛笑》中则云:“出入坐卧,必以刀自随”。

  此外,《溪蛮丛笑》中还有几处记载,在当前梅山瑶民活动的中心新化的田野调查,依然存在:

  ①《溪蛮丛笑·葬堂》中有云:“或枷崖屋,或挂大木,风霜剥落,皆置不问,名葬堂”。新化青峰岩在民国时期尚有悬棺岩葬的事例。

  ②《溪蛮丛笑·踏歌》中云:“习俗:死亡,群聚歌舞,辄联手踏地为节,丧家椎牛多酿以待,名踏歌。”新化从来就有为亡者唱丧歌的传统习俗,又名“阴阳歌”,只是杀猪饮酒相待而已。

  ③《溪蛮丛笑·痨鱼》中云:“山瑶无鱼具,上下断其水,揉蓼叶困鱼,鱼以辣出,名涝鱼。”新化农村,在民国期间,犹有这种痨鱼的习俗,只是拌以石灰,以资刺激而已。

  ④《溪蛮丛笑·爬船》中载:“蛮乡最重重午,不论生熟界,出观竞渡,一二日而归,既望复出,谓之大十五。船分五色,皂船之神尤恶,去来必有风雨。一月前众船下水,饮食男女不敢共处。吊屈原,正楚俗也,名爬船。”梅山新化也最重视端午节(又名重午节),船上有龙,龙分五色,一般是五月初一日下水,初五爬龙船,大端午(五月十五日)也爬龙船。由于梅山峒蛮属山峒地区,溪河水浅,不足以爬船,因而有舞干龙船之习俗。干龙船又名“板凳龙”。

  其他如“山徭穴居野处,虽有屋以庇风雨,不过剪茅叉木而已”;“去州县堡寨远,不属王化者,名生界”(新化名生户),等等,在梅山新化,都是累见不鲜的。

  梅山峒蛮与五溪蛮,自汉而唐宋,不少风俗习惯,正如《宋史·西南溪峒诸蛮下》中所载:“绍兴三年,臣僚言武冈军溪峒,旧尝集大户为义保,盖其风土习俗服食器械,悉同徭人,故可为疆场捍蔽”。由于风俗习惯具有相对稳定性,所以峒蛮与溪蛮的一些相同风习,今天仍然可以窥见其遗迹也。

  (三)

  我国的历史古籍,习惯于用“溪峒”来泛指蛮夷。《宋史·蛮夷传》中在《西南溪峒诸蛮》概述五溪蛮后,列了十二个主要蛮夷的专条,其中第一个叙述全面而详细的就是“梅山峒蛮”。但是溪蛮与峒蛮究竟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渊源关系呢?据《汉语大辞典》解释:

  “洞蛮”(又作“峒蛮”)或称洞獠、洞徭,是古代对南方少数民族的蔑称。“峒”字最早见于《广韵》,徒弄切(拼音dòng),释义有三:①山洞。清代李斗《扬州画舫录·蜀冈录》“两山中为峒”;②旧时对我国西南地区部分少数民族聚居地方的泛称;③宋以后羁縻州辖属的行政单位,大者称州,小者称县,又小者称峒。

  从而可知,“梅山峒蛮’系第二种释义,是苗徭民族在湘中“梅峰千里”骤居的地方。其首领称“洞主”,唐王建《送流人诗》:“水国山魁引,蛮乡峒主留。”宋苏轼(仇池笔记》中云:“郭祥正尝从章惇入梅山峒中,见峒主苏甘家有画像”。对峒蛮人称“峒丁”、“洞人”,其军则称‘峒兵”。至于梅山蛮下属“梅山十峒”,则为梅山峒蛮的组成部分。如上梅山的板苍峒蛮、玄溪峒蛮、春溪峒蛮、笋牙峒蛮等即是。而“溪蛮”(如湘西五溪蛮),则应是从硐蛮分离外徒出来的。

  溪蛮源于峒蛮的主要论据有四: ’

  (一)西汉文帝时已有在南越“西北有长沙,其半蛮夷”(即梅山蛮)的记述,早于东汉五溪蛮的记载约220年。

  (二)五溪蛮之被征服早在东汉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继而在隋、唐大都已纳入皇朝版图;而梅山峒蛮之被招抚纳入国家版图,则迟到宋熙宁五年(1072),比溪蛮迟了1023年。

  (三)东汉马援征服五溪蛮,用兵四万馀;度尚战败长沙蛮(即梅山峒蛮),却用了十万军队。可见梅山峒蛮之强盛远远胜过五溪蛮。

  (四)考之《后汉书》所载槃瓠传说:“槃瓠得女,负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所处险绝,人迹不至。”这里说的南山是泛指,考之史记,则应为黄帝“南至于江,登熊湘”的熊山,当时南方之名山,为蚩尤发迹之蛮荒,只帝喾的祖父黄帝来过,所以称为“人迹不至”的“南山”。现今新化大熊山的南麓不远尚有“南山”,原为“南山公社”,现为吉庆镇的南山管区,山中多岩洞,群岩类犬群。至于隋代武陵人黄闵的《武陵南山记》自是当时意想当然之作。至于“好入山壑,不乐平旷”的槃瓠后裔,当然也是先定居他的祖居地——梅山峒,然后顺资水而下再西而杂居武陵五溪之间罢了。只是那时,“梅山峒蛮,旧不与中国通”,谁来写文争这个“南山”呢?

  如果将《宋史》在《梅山峒蛮传》中的第一句:“梅山峒蛮,旧不与中国通”与《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所记的马援征服五溪蛮,“为置吏司、群蛮遂平”对照分析一下,具有蚩尤“永不言败”遗风的梅山峒蛮,理所当然的是西南蛮的发祥地与大本营,而“南山”自然是南方的“神山”了。

  主要征引书目:

  司马迁:《史记》

  班 固:《汉书》

  范 晔:《后汉书》

  脱脱氏:《宋史》

  陆 楫:《古今说海·溪蛮丛笑》

  符太浩:《溪蛮丛笑研究》

  此文原载《中国第五次梅山文化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后转载入《湖湘民俗文化》与《新化县蚩尤文化研究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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