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老黄总是左手提一只塑料桶，右手握一把钳子，沿着男生四号楼的四周，伛偻着腰，把废纸片、空饮料瓶一一捡起。有时山风吹来，纸片随风飘舞，他紧走几步，捡起。一米六几不高的个子，愈发显得单薄，显出吃力的样子。

老黄老家在永宁，来学校好几年，算是老员工了。攀谈中得知，他七十多了，儿女们都已经成家。他闲不住，想做点事情，就来当宿舍管理员了。他说，现在好，每天爬爬楼梯，搞搞卫生，跟学生聊聊天，自食其力，很知足。

中饭他是自己烧的，电饭煲下层煮饭，上面蒸几个茭白，然后炒一个青菜。有时，也去食堂买一块大排。“反动派手里的时候，每天担惊受怕，还吃不上饭，没有鞋穿，那时候真穷，社会也不太平。”他老是把“解放前”称作是“反动派统治时候”，说这话时身上穿一件灰色中山装，有些旧，很整洁。头发虽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满是皱褶有些坑洼的脸上，看得出微微的笑意和满足。

“昨天还有学生送我几个月饼，说是阿爷每天帮我们搞卫生，蛮辛苦的。”学生们都叫他“阿爷”，但也不太怕他，看见他来了，就稍微收敛一点。他总是不厌其烦：“出门时候把垃圾袋带上，放在垃圾车里。”“水龙头关好再走。”“气象广播说下午有阵雨，窗户要关紧。”学生笑嘻嘻的，一边说“阿爷你会帮我们关的”，一边还是过去把门窗关好。

又过了一年，老黄又老了一岁。他说爬楼梯有点吃力，最小的孙女也考上大学了，想回家养老了，就辞工了。

值周时，每次到男生宿舍，常常想到老黄追逐纸屑伛偻的背影，满是皱褶有些坑洼的笑脸，还有萦绕在耳边的那句话：“你们好啊，年轻，还要二十年才退休，还有大把时间，能把学校办得越来越好。”（金铁强）